大二那年,我因社团活动结束得太晚,错过了最后一班校车。辅导员临时安排我住进老校区的307寝室,说那里还有空床位。踏入这栋九十年代建成的宿舍楼时,潮湿的霉味混着消毒水气息扑面而来,墙皮剥落的走廊里,声控灯忽明忽暗地闪烁着。
推开307寝室的门,三个室友正围坐在桌前打牌。"新来的?"戴眼镜的男生头也不抬,"床位在最里面靠窗那张。"我拖着行李箱走近,床板上的铁锈痕迹像干涸的血迹,床头贴着半张泛黄的符咒,边角已经被撕得支离破碎。
深夜两点,我被一阵细微的抽泣声惊醒。月光透过防盗网洒进来,在地面切割出惨白的条纹。声音是从床尾传来的,我鼓起勇气低头看去,只见一双穿着红绣鞋的脚悬在床边——那分明不是人的脚,皮肤泛着青灰色,脚踝处还缠着湿漉漉的水草。
"同学,能借支笔吗?"沙哑的女声在耳畔响起。我浑身僵硬地转头,一个长发遮面的女生正趴在我的枕边,她穿着八十年代的蓝白校服,领口处有暗红的污渍。不等我回答,她枯瘦的手指突然掐住我的手腕,指甲深深陷进肉里,"我找了好久的笔......"
"啊!"我猛地坐起身,冷汗浸透了后背。寝室里安静得出奇,三个室友的呼噜声此起彼伏。我摸出手机打开手电筒,床尾空荡荡的,什么都没有。但手腕上那道青紫的掐痕,却真实得可怕。
第二天,我向隔壁寝室的学长打听307的事。他脸色瞬间变得惨白:"你居然住进去了?三年前,有个女生在那里上吊自杀。听说她是被论文导师侵犯后想不开,事发当晚,她就是穿着校服、踩着红绣鞋......"
当晚,我特意和朋友在网吧通宵。可第三天,因为社团活动必须回寝室拿资料,我又一次踏入了307。推开房门的瞬间,一股寒意扑面而来,原本贴在床头的符咒不翼而飞。我的床位上,放着一本破旧的笔记本,封皮上写着"毕业论文初稿",翻开后,泛黄的纸页间夹着一缕长发,字迹凌乱潦草,还沾着不少褐色的斑点,像是干涸的血迹。
"谁动了我的东西?"我愤怒地转身质问。寝室里空无一人,只有卫生间传来断断续续的滴水声。我慢慢靠近卫生间,透过虚掩的门缝,看见那个穿校服的女生正背对着我站在镜子前。她机械地梳着头发,每梳一下,就有大把青丝脱落,散落在水池里。
"还我笔......"她突然转头,长发间露出半张腐烂的脸,右眼已经消失,只剩下黑洞洞的眼眶,"我的论文......还没写完......"我转身想跑,却发现寝室门不知何时被锁上了。三个室友的床铺上空无一人,只有被褥诡异地隆起,像是下面藏着什么东西。
女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,潮湿的水汽漫过我的脚踝。千钧一发之际,我想起学长说过,自杀者最放不下生前未完成的事。我抓起桌上的笔,对着空气大喊:"你的论文!我帮你写!求你放过我!"
脚步声戛然而止。笔记本从桌上缓缓升起,在空中自动翻开。我颤抖着握住笔,按照脑海中浮现的画面,在纸上写下毕业论文的标题。笔尖划过纸面时,有冰凉的气息拂过脖颈,像是有人在背后偷看。
当最后一个句号落下,笔记本"啪"地合上。女生的身影出现在窗前,这次她的脸上带着微笑,校服上的污渍也消失不见。"谢谢......"她轻声说,身影渐渐变得透明。窗外,一轮红日正缓缓升起。
后来我才知道,那个女生的冤魂一直在寻找能帮她完成论文的人。而我写完的论文,竟和当年她未完成的初稿一字不差。自那以后,307寝室再也没有闹过鬼,但每当深夜经过那扇门,我仍能听见若有若无的笔在纸上滑动的沙沙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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