春和堂的断壁残垣覆着新雪,许曼婷跪在冰封的井台前,指尖拂过青砖上斑驳的"丙寅"刻痕。王振华解开军大衣将她裹住,怀表链子缠上她腕间的银镯,冷金属相撞的轻响惊醒了蛰伏三十年的往事。
"老局长书房暗格里找到的。"他递来牛皮纸袋,火漆印上的梅花纹与账簿残页的压痕重合,"你母亲用血写的绝笔信。"
许曼婷拆封的手抖得厉害。泛黄信笺上字迹被岁月晕染,却仍能辨出"曼婷亲启"四字。母亲用的竟是市局专用墨水,遇热显影的特性让某些字句在体温下浮现:"...吕家以金锁挟制七姓,唯春和堂密室可破局..."
省纪委的谈话室暖气开得很足,吕世昌的沉香手串在实木桌面上敲出闷响。"许副局长,哦不..."他故意拖长尾音,"现在该叫许顾问了?"
许曼婷凝视着单向玻璃后的阴影,那里坐着中纪委的观察员。"吕主席可认得这个?"她将玉兰胸针按在桌面,花蕊朱砂痣在强光下渗出暗红液体。
吕世昌的瞳孔骤然收缩,这个瞬间被隐藏摄像头精准捕捉。监控室里的王振华攥紧对讲机,当年卧底春和堂时,他见过同样的表情——每当暗桩身份即将暴露,毒枭脸上就会闪过这种困兽般的狰狞。
市局防空洞的应急灯忽明忽暗,许曼婷用银镯划开混凝土夹层。潮湿的砖缝里嵌着青铜匣,匣内羊皮卷上的金粉字迹遇氧发黑,唯独她母亲的名字愈发鲜艳。王振华突然拽她扑倒在地,子弹擦着耳际掠过,在墙面炸开血色梅花。
"吕世昌的私人保镖。"他反手还击的姿势与二十年前如出一辙,"走密道!"
许曼婷在污水管壁摸到凸起的梅花纹,这是母亲日记里提过的逃生标记。通道尽头传来婴儿啼哭般的风声,她忽然明白为何老李总说春和堂的地下有活物——那是七姓股东冤魂在通风管里的呜咽。
太平间的冷气凝成白霜,许曼婷掀开第七具焦尸的裹尸布。紫外线灯扫过碳化骨骼,肋间嵌着的金锁碎片与她的银镯产生共鸣。法医推开暗门时,她看见冷藏柜里整齐排列的七盏长明灯,灯油竟是用人脂提炼的。
"这是..."王振华的枪口微微发颤。
"七姓祭。"许曼婷想起母亲信中所写,"每十年以嫡系血脉祭灯,保家族永昌。"最末那盏灯的青铜底座上,刻着她生辰八字的朱砂正在褪色。
吕宅的佛堂供着鎏金观音,香案下的暗格却散发着血腥气。许曼婷用银镯撬开机关时,腕间旧疤突然灼痛——与三十年前母亲为她烙下的护身符位置相同。暗室内整面墙的金锁叮当作响,每把都拴着张泛黄的照片:七姓子弟的周岁照、毕业照、婚照...直至遗照。
王振华掀开角落的绸布,老式放映机突然自动运转。胶片里的吕世昌正在往红酒中投药,而举杯痛饮的...竟是许曼婷的父亲!镜头切换至春和堂大火,她看见母亲抱着襁褓从密道逃走,身后跟着持枪的老李。
市局天台的风裹着冰碴,许曼婷将证据链铺满整面荣誉墙。王振华默默别上老李的警号牌,金属与大理石碰撞的脆响惊飞了檐下的寒鸦。晨光穿透云层的瞬间,三十辆黑色轿车鱼贯驶入院内。
"值得吗?"吕世昌的翡翠扳指裂成两半,"你母亲用命换来的平安..."
许曼婷举起母亲的信笺,朝阳将血写的"玉碎"二字映得透亮:"她教我宁为玉碎,但你们..."她指向正在戴手铐的七姓子弟,"连瓦砾都不如。"
初春的细雨融化了市局台阶的残冰,许曼婷捧着母亲骨灰盒走向荣誉堂。王振华突然拉住她,掌心躺着枚崭新的警徽——编号正是她当年被收回的那个。
"老局长临终前交代的。"他眼角闪着水光,"他说你母亲才是卧底行动的真正策划者。"
骨灰盒入土的瞬间,三十声礼炮惊起满树玉兰。许曼婷在纷纷扬扬的花瓣雨中,看见年轻时的母亲穿着警服向她微笑。王振华悄悄将银镯套回她手腕,内侧新刻的"1987-2017"在阳光下泛着温柔的暖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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